政府和企业为什么支持CEES？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很久，这一段时间以来，在我脑海中反复出现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企业家和普通员工给我说过的话，我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也许可以成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之所以支持CEES，是因为感受到了信用无价。

　　记得2016年调查从广东扩展到了湖北，按照计划我们将两年进行一次调查，2017年不调查。但是我们认为2017年不调查，那就是感谢和回馈政府、企业的最好时机。因此，从2016年下半年一直到2017年初，我们集中精力做好了广东、湖北的省级报告，以及39个地区的分析报告，在2017年的暑假，我们决定不仅要当面把报告送给地区的政府部门，还要亲自送给每一家企业，也就是说我们除了要跑完39个地方的政府以外，我们还要跑遍1000多家企业去送达我们的报告。按照安排，我和一位硕士生同学一起赴湖北随州的一个县去送智库报告。这个县的主要产业是石材、食品加工等资源型产业，那一年随着国家环保政策的收紧，企业经营受到较大的影响，去之前我们就预期可能很多企业不会接待我们。当我们去拜访企业时，事实比我们预期的可能更糟糕。当我们坐着进入到一个尘土飞扬的石材加工园区时，我们看到，这里有上百家石材加工企业，几乎没有一家在正常生产，整个工业园一片寂寥，没有机器的声音，也没有车辆的来往。

　　我们接通一位石材老板的电话，对方听到我们是武汉大学调查的，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态度“去年你们来搞那么长时间，今年又来搞，是什么意思啊？现在企业不生产了，不要调查了，你们走吧！”，听到这些报怨，我们内心非常同情，我还是报着试一试的态度与他协商，我说“老板，非常感谢您去年对我们调查的支持。今年来我们不是来调查的，我们是来送分析报告的，顺便聊聊最近的发展情况，十几分钟就好。我们都已经到您厂门口了，就耽误一会儿，可以吗？”对方听到既是如此，也就勉强答应见我们了。见到这位来自福建的石材老板时，我们感受到的是满脸的愁容。福建人有以茶待客之礼，见我们来了就开始煮茶，边煮就开始抱怨“政府搞环保，一检查我们厂就被罚了几十万。现在还不能生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始生产。所有投资的钱都是借的亲戚朋友的，不能生产这几百万的投资都收不回来了。。。唉。。。”他在抱怨我们听着，看他稍微平静了一些以后，我们开始进入主题“老板您好，我们这次来呢，不是做问卷，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给您送一份所在地区的分析报告，二是听听企业的近况。这是报告，给您参考。”他拿起报告，开始翻阅起来。没几分钟，我发现他的态度变了，自言自语“有序地推进环保政策实施，减少环保对于中小民营企业生产经营的冲击。这个建议太好了，这是我们听到最宽慰人心的话，还是学校的学者们了解情况啊”原来，他看到了我们提供报告中的一条政策建议，眼前为之一亮，照暖了他的内心。后来我补充到“是啊，这是我们根据这个区域，还有其他地区调研得到的共同结论，不是一两家企业的情况。我们认为环保不能一刀切，还是要根据各地实际情况来，否则对经济发展造成的影响太大，环保不能以不发展为代价”。“太对了，谢谢你们，来喝茶”。就这样，老板从原来对我们极不耐烦，转变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原本计划十几分钟的回访，进行了足足1个小时。临走时，老板还意犹未尽，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来。我们还送上了一个由木制边框做成的小奖状，我说“这是我们的一个小纪念品，是为了感谢支持我们调查的企业，您的企业是CEES优秀样本企业”。收到这个礼品，老板竟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哈哈，这是老师给学生发奖状呀，太荣幸了，谢谢谢谢！来来，我要和老师合个影，我要把照片发给我老婆和儿子看，”。我们合完影之后，在一片爽朗的笑声中走出老板的办公室。走出办公室，内心充满着成就感，我们虽然不能帮助这样一位民营企业家解决实际的困难，但是我们却能够了解他所遇到的困难，说出让他宽心的话，给他些许安慰和希望，已是我们最大的成就。这样的成就，不是一个电话一句问候就能带来的，而是要用心地去做研究，也要用心地花时间去和每一位企业负责人去沟通去倾听。在其他几家石材企业的回访中，大抵是相似的情形，做完几家石材企业，已经夕阳西下，在落日的余晖中，我们离开烟尘滚滚的石材工业园。短短的几个小时，这个工业园唯一的变化也许就是我们两个武汉大学老师和同学的到来，以及留下的分析报告和奖状，这也许能给这安静的产业园带来几分新的希望。我们用心去做，用脚去走，对每一家企业履行着我们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