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入“被增长”、“被平均”等网络词汇在2009年左右出现以来,似乎每年当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时都会有这样的讨论。多数解释会集中于数据统计的技术方法和真实性上面,认为是统计部门玩了数字游戏,而学者们似乎还没有真正地重视和研究这一社会经济现象。我认为这不仅仅是统计方法与技术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们的调查方法应该是越来越先进、统计技术越来越完备,而为什么这样的讨论却在近年才出现呢?我认为这是我国经济增长质量一个核心与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人们对于增长结果的无感。大部分人一直把这种无感的状态归咎于统计技术的问题,使得社会忽视了经济增长的质量需要用人们的感知来评价这一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经济增长质量的评价需要感知?经济增长的质量与产品质量的评价有共通之处,都是客观属性满足需要的程度,两个方面缺一不可,一个产品客观属性上再好,如果不能满足需要,其质量是不好的。类似的,经济增长质量也必须是客观属性满足需要的统一体,所谓客观属性就是指经济增长所带来的产品和劳务的总量,满足需要就是这种成果被社会公众的感知和评价。在评价经济增长的客观属性方面,有很多的指标,其中最为流行的一个指标就是GDP及其增长率,但在满足需要方面我们目前却还没有一个大家所公认的一套指标体系。GDP及其增长率等作为衡量经济增长客观属性的指标,主要满足的是政府的经济发展政绩的要求,最近云南某边境城市被报道“2.7亿元项目不到3年即被拆除”的事件就是典型,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一拆一建或是一建一拆都是能产生GDP的,但是普通民众却不能从中得到任何实际的利益。因此,如果仅仅注重客观属性指标的评价而没有经济发展主体的感知评价,就是出现经济增长无感的困境。
在公众感知方面,也有很多类似的研究,例如全世界范围内都有一个关于生活主观满意度调查的数据库(World Value Survey),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幸福感方面的调查与评价,幸福城市的排名也一定程度上引起了人们对于经济增长质量方面的讨论。但是,不管是主观满意度,还是幸福感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增长质量评价,经济增长质量具有一定的边界,那就是对于经济增长过程本身的评价,幸福感评价与经济增长质量虽有一定关联,但还是有较大差距。权威数据评价的全球幸福感最高的国家是南亚小国不丹,而其人均GDP仅有数百美元,人类发展指数排在140位,这样一个国家我们也许仅能对其诗意般的宗教信仰表示赞叹,而无法与经济增长的质量相联系。因而,幸福感与主观满意度的评价对于经济增长质量来说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仅有主观需要的评价,而脱离了增长的过程。
质量院从2013年开始进行了全国性的经济增长质量调查,对于首次的调查固然存在了一定的缺陷和不足,但是我们对此信心十足,因为这是第一次真正用质量的思维来思考我国的经济增长质量问题,把经济增长的客观属性与人们的感知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用科学的抽样方法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调查。数据统计结果表明,居民对于经济增长质量最不满意的就是收入增长、消费增长、社会收入分配的公平性、投资与创新机会等方面,而对于经济增长所带来的个人生活的主观满意方面,相对于这些指标则较高,这与我国长期以来所存在的经济增长结构性问题是何其相似。经济增长长期依赖投资,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结构中比重下降,消费增长动力不足等均是影响我国经济长期健康发展的痼疾。这些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结果的吻合,进一步地坚定了我们对于经济增长质量评价方法的信心。提出我国经济增长质量的问题并不是什么伟大的发现,重要的是如何去验证它以及提出解决的方法,在实现这一目标唯有通过持续不断的大数据的支撑。
质量院新一轮的经济增长质量调查正如火如荼地开展,我坚信这些数据必将为解开我国经济增长质量的迷题做出巨大的贡献。